发布日期: 2024-05-29 17:16:08 来源:新闻中心
人生是线性的,遵从时间的规则,生老病死。这种线性是种唯一的公平,但在有些时候,这种线性又变成了一种残酷,比如在病痛面前,它让我们就连最简单、最普通的活着,都很难做到。
但好在,我们还有电影这种“非线性”的幻梦,它可以调转时间,让角色们经历另一种人生,或者说有再来一次的机会。
《我们一起摇太阳》在春节档与观众短暂见面之后又离开了我们的视线,如今它重新再回到我们面前。这份“变数”,就正像是在我们线性的观影日历里,插入了那么一些“非线性”的元素,而那些当时还没有来得及看这一部优秀的电影的人们,或许也可以在这个更合适的时间点里,走近它,同它论及生死,谈谈疼痛的意义,
作为韩延“生命三部曲”的最终章,《摇太阳》延续了他一直关注的病痛主题。就像大家都知道的,故事的核心来源于那篇纪实报道,患尿毒症的女孩凌敏,因为一直等不到匹配的肾源,只好肿瘤群里征婚,向那些“必死的人”,求一颗匹配的肾源,以妻子的身份,在丈夫死后接受捐赠。
凌敏很快就后悔并撤回了自己的征婚消息,但看到视频的吕途还是应征了,患有脑肿瘤的他答应这笔“婚约”,条件是在自己死后,凌敏好好帮他照顾自己的妈妈。
如果我们把“病症”视为一种主题元素,那《摇太阳》里对“病症”的呈现,和韩延之前的《滚蛋吧!肿瘤君》和《送你一朵小红花》都很不同。具体来说就是,它不再回避去直接地触摸疼痛,甚至谈论死亡。
我们的文化中,对死亡的神秘化和肃穆态度,使得它们在影视里的表现,多数时候呈现为一种带有光晕的观感。他们或许是模糊化的、远景化的,或许也是情感化和想象式的,《小红花》里,韦一航的父母想象没有他以后的生活,就体现了国人对用想象来抵抗恐惧的心理一角。
但《摇太阳》不一样。凌敏这个人物给你的初始感觉是很“累”,因为她始终在计算着。尿毒症这种病症已经通过数据的方式植入到了她的生活里,当李庚希按克数、按毫升、按分钟数着自己的人生之时,我们正真看到的是一位尿毒症患者完全不同于普通人的生活系统。她必须重建一种新的系统性准则,使得自己能与病症共存。
所以,“病症”在片中也就不再仅仅是设定,而成为了她活下去所必须要重新习得的一种本能。就好像吕途买的饮料,她很渴,也只能打开喝一瓶盖。连尿液,都得计算毫升数并记录。
于是,我们也就借此看到了《摇太阳》对大众文化里,通常对待死亡和病症态度的校正。它们当然是要被直接、赤裸地展现的。就像是演员们在银幕上看着并不那么“美”的病容。
李庚希和彭昱畅都像是带着“毛边”,这对他们这个年纪的演员来说,是很少见的银幕呈现。那种毛边来自病情对身体的改造——甚至需要在手腕动静脉上打通回路来制造透析的血液通路;来自因为得病受到歧视,不得不临时搬家的兵荒马乱;也来自被疾病征用了太多的时间,而实在无暇顾及生活中其他层面的疲于应付。
就好像吕途明明还有机会,却不愿意治疗;又或者是那场在医院等待肾源的“最后一分钟营救”里,所最终透露出的绝望。在这场戏里,我们很少见地看到了“盼望死亡”,因为只有捐肾者的去世,才意味着等待肾源的人的希望。这种情绪甚至在某一些程度上,挑战着国人的传统道德认知,但它又是任何一个人都能理解的,一种最简单的求生本能。
但更重要的是,它还因为能被直接谈论,对病症脱敏,反而成为主角之间的笑料。
于是对疾病和死亡的恐慌也就被解构了,《摇太阳》也因此拥有了不少的喜剧成分。比如吕途不小心用凌敏的尿杯喝了水,还回击说凌敏是唬他的,这杯子就没有味道。事实是,尿毒症患者的尿液确实是没有味道的。
它甚至还能帮这对年轻人确认爱情。在凌敏与前男友会面后的夜晚,吕途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,下意识地放到了嘴边,因为“想看看尿毒症患者的眼泪是否也没有味道”,并自问自答说,“咸的”。然后凌敏吻了他。
在这个瞬间,一切苦痛都完全失去攻击力,因为在爱情面前,一切的武器,都显得只是上帝的自嘲。
片名《我们大家一起摇太阳》所属的那首歌,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道理,凌敏也和吕途讨论了他们关于这首歌的困惑。这种悖论性本身也存在于电影的主题之中。
吕途是一个梦想着宇宙的人,凌敏在生病之前则是一位导游,在被疾病征用身体之前,他们都各自在天与地间遨游,畅想可以去到任何地方。但病来了,这双无形之手把他们自己的身体变成牢狱,令他们长年困在这一方之所。
但当吕途拿出他那架与外星人对话的装备,和凌敏隔着水泥楼板相互通话时,我们便会明白,这是不自由的身体,也足以拥有全部自由的时刻。
他们能制造荒诞,也可以解构痛楚,可以遨游宇宙,也能够踏入爱情。在这样的自由面前,生或死依然很重,甚至因为爱的存在而变得更重了,但至少,他们会变得不再害怕。
影片快结尾的时候,凌敏和吕途做完了他们的重大决定,一起坐在楼顶上等着看那天的日出。
不过这都不重要了,就好像当凌敏和吕途争论太阳到底能不能用“摇”这个动词去搭配的时候,重要的其实是他们走近了太阳,并试图和它之间,产生点什么联系。